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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职护士梁小霞的武汉日记:晕倒前一天,“眼睛基本看不清楚了”

“很累,呼吸急促,眼睛已经基本上看不清楚了……”2月27日,支援武汉第7天,梁小霞自觉体力不支。尽管如此,她仍在日记里给自己打气,“我是来支援的战士,我不能退缩……”

这是梁小霞的最后一篇日记。

送别梁小霞,图据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官微▲

2月28日上午9时30分,这位广西第七批援助湖北抗疫医疗队的普通护士,晕倒在武汉市协和医院西院隔离病区的工作岗位上。5月26日12时27分,倒下88天后,梁小霞在南宁逝世,年仅28岁。

殉职护士梁小霞的武汉日记:

晕倒前一天,“眼睛基本看不清楚了”

梁小霞工作时的样子,图据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官微▲

2020年的春节,梁小霞只有1天的假期,她从南宁市区匆匆赶回家,短暂停留一天后,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待命。

梁小霞在离开前的晚上,还贴心地给自己即将中考的妹妹留下了鼓励的字条,上面写着:岁岁常喜乐,万事皆顺意,所得如所愿,所行亦无憾,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谁也别回头看。

梁小霞为即将中考的妹妹写下鼓励的话语,受访者提供▲

半个月过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越发严重,2月16日晚,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接到上级通知,要求组建援鄂医疗应急储备队。当日,27岁的梁小霞“主动请战”,和其他4名护士、1名医生组成了第二批援助湖北抗疫预备医疗队,经过紧急系统培训后,于2月21日奔赴武汉,在武汉协和医院西院重症病区参加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工作。

“她是临走前才打电话通知婶婶的,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她交了请战书。”梁小霞的亲戚梁一说,当时婶婶接到电话后,非常担心,想要劝其留下,但梁小霞坚持要去武汉支援,最后婶婶不得不妥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注意防护,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

梁小霞工作时的样子,图据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官微▲

此后的每天,只要下班休息时,梁小霞都会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也会在电脑上写下自己的援鄂日记。2月21日,梁小霞出征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名即将上战场的战士,充满斗志,生死无畏;而当她抵达武汉天河机场时,她说,虽然天色已是灰蒙蒙一片,但她仍能看清“武汉欢迎您”这几个字,“希望以后我是以一名游客的身份来欣赏武汉的盛开樱花。”

2月27日,是梁小霞支援武汉的第7天。在她的日记里,当天的武汉是阴天,伴有细雨,那一天,她提前了2个半小时,在凌晨2点便坐上了上班的专车。

日记里,梁小霞说,组长让她管理的6位病人中,有一位老人是氧疗的危重病人,责任重大,她给自己加油打气:“我是来支援的战士呀,我不能退缩。”但清晨7点左右,交班之后的她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很累,呼吸急促,眼睛已经基本上看不清楚了”。抽血、发药这些对她来说信手拈来的事,突然变得无比艰难,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受身体、精神、技术的重重考验。

梁小霞晕倒前一天的日记。受访者供图▲

回到酒店后,梁小霞说,自己已经吃不下饭了,“想吃又吃不下的感觉,真希望能吃一碗‘爱民’的螺蛳粉。”尽管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她依旧在日记最后写道:明天5点起床,6点上班,加油,致自己和可爱的逆行者们!

2月28日上午9时30分,梁小霞在离开隔离病区时突然晕倒,后经医护人员就地抢救,自主心跳和呼吸恢复,但意识始终未能恢复。“当时是在医院的8楼‘缓冲区’(清洁区与污染区之间),被清洁工发现的。”武汉协和医院一知情医生介绍,2月28日梁小霞晕倒时心跳一度停止,且瞳孔散大,后经化验发现,其钾离子过低,“只有2.6mmol/L,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正常值要3.5mmol/L以上。”

该知情医生说,人在炎热的环境中,因新陈代谢加快,血浆中的钾很容易转入到细胞内,从而发生低钾血症,“当天武汉气压很低,加上医护人员一直都穿着防护服,很闷热,我推测,梁护士应该是电解质紊乱,外加过度劳累。”

梁小霞支援武汉的首篇日记,受访者供图▲

3月30日,经全力抢救和充分评估后,国家派医疗专机由国家医疗专家和广西医护团队护送梁小霞回南宁继续治疗。“我们把她接到自治区人民医院邕武医院重症病房后,进行系统的救治。”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熊滨说,医疗团队里有40多名医护工作者专门为梁小霞进行救治,其病情也一度得到稳定,但在5月22日,情况突然急剧恶化,经抢救无效,梁小霞于26日12时37分不幸逝世。

“她出事时,我们是通过政府电话通知才知道的,但因为疫情原因,去不了武汉。后来她回南宁了,又在重症病房里,也没办法去看她、陪她。”梁一说,自从梁小霞昏倒的消息传回家里,叔叔和婶婶就再没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在担心,实在忍不住了才在政府的安排下,去医院看了几次,“后来,都是医院工作人员帮忙拍一些治疗视频给婶婶,她才安心,但看了后她又心疼得不行。”

认真工作时的梁小霞。图据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官微▲

据了解,梁小霞逝世后,广西妇联追授其为“三八红旗手”,当地相关部门也表示将为梁小霞申请烈士和相关奖励。此外,横县民政局也向梁小霞家庭提供了5万元的临时补助,并准备批下低保。

“我们并不想她成为英雄,只想她平安回家。”梁一说,自梁小霞离世,她的双亲梁均林与覃女士深受打击,不敢再看梁小霞生前的东西,也不愿再接受任何采访去回忆以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大家担心,“像霞妹写得那样,以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谁也不要回头看,熬过这段难过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梁小霞救治团队负责人:

情况曾一度好转,她还是走了“

5月2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通报,广西第七批援湖北省抗疫医疗队员、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护士梁小霞同志,因病情危重,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5月26日12点27分在南宁不幸逝世。记者采访了救治团队的负责人熊滨,讲述救治梁小霞的过程。

昏迷89天后,她走了

2020年2月5日,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护士梁小霞主动请战参加援湖北省抗疫医疗队,经过紧急系统培训,她和另外几位同事于2月20日启程紧急驰援武汉。驰援武汉一周后,梁小霞在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隔离病区工作时突然晕倒,中央指导组立即组织国家医疗救治专家和武汉协和医院医疗团队全力进行救治。

2月28日,广西卫健委官网通报了梁小霞晕倒抢救的情况:2月28日上午9时30分,梁小霞在离开隔离病区时突然晕倒,经医护人员就地抢救,其自主心跳和呼吸恢复,但意识尚未恢复。

3月30日,国家派专机由国家医疗专家和广西医护团队护送梁小霞回到南宁继续治疗。广西组织区内外专家和多学科医疗救治专家组进行全力救治。

5月26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通报:广西第七批援湖北省抗疫医疗队员、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护士梁小霞同志,因病情危重,经全力抢救无效,于2020年5月26日12点27分在南宁不幸逝世。广西壮族自治区卫生健康委员会对梁小霞同志的不幸逝世表示沉痛哀悼,对梁小霞同志的家人和亲属表示诚挚慰问。我们将以梁小霞同志奋不顾身、勇于奉献的精神,激励全区医务工作者为健康广西作出更大贡献!

当日,在梁小霞就职的南宁市第六人民医院的官方网页已经变成黑白色,并在首页跳出关于梁小霞的信息。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麻醉科医师凌楚眠在微博写道,“走好,感谢你为我们拼过命,很抱歉我们没能把你救回来。”

凌楚眠曾称,“梁护士从出事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们全院尽一切力量在挽救梁护士的生命。根据重症医学专家判断,梁护士,可能永远无法醒来了。这个天大的人情,我们湖北人民还不了啊……我们仍在动用所有医疗力量去维持她的生命体征,把她离去的时限拖得久一点。”

一直处于深度昏迷,肺部感染突然加重

“梁小霞在晕倒之后,经过国家救治团队的积极救治,同时对脑部进行检查,包括脑电图,脑诱发电位及脑血管等,当时经过检查后,对于检查的结果并不乐观。”梁小霞救治团队负责人、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熊滨告诉记者,3月30日,梁小霞回到南宁后,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医院邕武医院的重症医学科进行严密观察和积极治疗,医院为此组织成立了40人的医疗护理团队。

熊滨表示,救治团队与北京、武汉、广州等地以及区内的医学专家进行了远程会诊,共同制定精准方案,经过一系列的积极有效的处理,10天后,梁小霞的肝、肾功能逐渐恢复正常,并曾成功脱离ECMO,情况一度好转。

经过救治,梁小霞的其它器官的病情曾慢慢稳定,但还是没有自主呼吸和自主意识,一直靠呼吸机的帮助。“除了中枢功能无改善,梁小霞的肺部感染也一直有反复,没有得到完全的控制。”熊滨说,5月22日后,梁小霞的肺部感染继续加重,血压不稳定,在经过各种积极治疗后,于5月26日12时27分,梁小霞心跳停止。她还是走了。

家庭困难,后续将进行救助

梁小霞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在广西横县的家是2016年脱贫档案中的困难户,父亲因为慢性疾病无法参加劳动,家中的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家庭完全靠母亲务农所得的微薄收入支撑,家庭生活困难。原本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父母的希望,弟弟妹妹的榜样。

此前,广西南宁横县民政局实施先行救助,简化程序审批,为梁小霞家人,发放了5万元的临时补助金,为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做好后方家庭生活保障工作。横县的红十字会,之前也陆续收到了爱心企业对梁小霞护士的捐款。

广西卫健委相关负责人表示,会按规定和程序向上级部门申报相关荣誉,及时处理后续事宜。鉴于梁小霞家是贫困户,后续也会有一系列救助做法。《广西日报》此前报道,梁小霞昏迷后,自治区党委、政府领导高度重视救治工作,并派专人看望慰问其父母。

5月27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妇联追授梁小霞同志“广西三八红旗手”称号,号召全区广大妇女向英雄致敬、向英雄学习,要以梁小霞为榜样,勇于担当、甘于奉献,为夺取疫情防控全面胜利、建设壮美广西贡献巾帼力量。

5月28日,中共广西壮族自治区委员会组织部、自治区人资源保障厅研究决定,给予梁小霞同志追记大功奖励。

5月29日,共青团中央、全国青联决定,追授梁小霞同志“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号召广大团员青年要以梁小霞同志为榜样,学习她热爱祖国、服务人民的满腔赤诚,勇担使命、敢战能胜的无畏气概,冲锋在前、真情奉献的精神品格,始终保持艰苦奋斗的前进姿态,同亿万人民一道,奋力夺取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全面胜利,为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红星深度、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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