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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生闯科研丛林频遇尴尬:没人带,靠自己野蛮生长

  万象

  本科生闯科研丛林,如何走出尴尬

  学生:期待“师傅领进门” 教师:确立“科研思维”最重要

  “我第一次进课题组,听组会,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北京一所高校的大三学生张萌(化名)说。

  像张萌一样,本科生参与科研,加入课题组,走进实验室,正变得越来越普遍。2018年9月,教育部发布的《教育部关于加快建设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的意见》指出,推动国家级、省部级科研基地向本科生开放,为本科生参与科研创造条件,推动学生早进课题、早进实验室、早进团队,将最新科研成果及时转化为教育教学内容,以高水平科学研究支撑高质量本科人才培养。

  在这一背景下,勇闯科研丛林的本科生越来越多。尽管初衷积极、动力充足,但真正走入科研丛林之后,不少本科生有些迷茫,一些带本科生做科研的导师也心存困惑。到底本科生应该如何做科研,大家似乎都在摸索。

  本科生做科研应解决三大问题

  本科生做科研应该如何定位?这是学生和导师首先要回答的问题。

  “科研的定义是什么?”在北京读大三的学生殷硕(化名)给自己设问:“首先你得搞明白,做科研、跟组会和打杂有没有区别。”

  殷硕大二就“幸运地”进入了一个代谢组学方向的课题组,他理解,“做科研”一般是指自己手里有课题或者正在申报课题,以目的为导向去和导师联系;“跟组会”是学习课题组现在的研究方向,接触学界前端知识;那些文献整理、养小白鼠、刷试管的工作则是“打杂”。

  他所在学校实行本科生导师制,“推动本科生进实验室是大势所趋”。殷硕观察,做原创性研究工作的本科生少之又少,仅仅跟组会和纯打杂的则大有人在,不过在他看来,所谓“打杂”和所谓的“做科研”其实是分不开的,“这是个过程”。

  但还有一些“打杂”的本科生对现状不太满意。在河南一所高校读基础医学专业的李竞奕(化名)说:“进实验室就是帮导师采标本,‘水’了一个学期,啥都不让干。”

  其实,一些导师在面对“做科研”的本科生时也有点不知所措。“我经常反思我和学生之间的合作模式。”广州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皮圣雷觉得,本科生做科研必须先解决三大问题,否则他们在课题组里的处境就会略显尴尬。

  首先,本科生大多“不确定今后的路要怎么走”。皮圣雷认为,由于无法在本科阶段准确地判断出学生以后是否准备做学术,所以从教学方法和态度上都不太好把握,“如果以后他不做学术,按照要求研究生一样去培养他,就可能让他误入歧途,而且拴着人家帮你‘打工’,也不厚道”。

  另外,本科生的逻辑思维能力通常不够强。“带本科生做科研基本上就是带着一个‘菜鸟’打副本练级的过程,不能期待他能独立完成任务,应该是导师把任务分解成一个一个简单的环节,并制定清晰明确的操作指引,以及说明导师想要的效果,这样他才可能按照你的要求和指引一步一步完成”。

  第三,本科生的学术理论体系不健全,知识储备不足,缺乏理解力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这其中有些能力可能需要基础教育来补足。

  由于以上原因,皮圣雷总结,带本科生做科研需要有“心理准备”,导师的“无奈”之处也需要被体谅。

  本科生到底应该在课题组中承担什么样的任务,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导师该如何帮助本科生找准定位?本科生如何将自己的一腔热血转化成存在感和成就感?这是大家目前都在探索的议题。

  本科生做科研,期待“师傅领进门”

  而在必要的心理建设之后,不少本科生还是一踏进科研丛林就“两眼一抹黑”,急切地盼望明确、具体地指引。

  像张萌一样,受访同学回忆起初接触科研时的感受,都觉得自己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见识短浅,孤陋寡闻,简直“弱爆了”。

  文献搜索有如“大海捞针”“英文文献只能看懂连词”“开组会听了一年多才听懂”“写英文论文一天只憋出50个单词”……

  由于知识储备不足、英文能力有限、科研思维欠缺等原因,本科生在课题组中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弱势地位,面对眼前的几座大山,感到寸步难行。

  该如何突围呢?同学们很期待“师傅领进门”。

  殷硕虽然早早就进了课题组,但“没人带,就靠自己野蛮生长”。

  “老师很忙的,没时间管本科生,不懂就问师兄师姐,再不懂,才问老师。”殷硕说。他形容自己是个“挺要强的人”,“谁还没点焦虑啊,自己克服克服呗”。他自己一点一点啃英文文献,寒假在家写论文经常凌晨两点才睡觉,乐此不疲地上下求索。

  在北京一所高校就读的李夏静(化名)也很焦虑,因为结题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实验成果却一直出不来。她和导师的沟通存在严重的问题:“导师虽然告诉了我整个实验的预期成果,但是没有指导实验方案怎么具体设计,我其实一直走在错误的方向上。导师一直鼓励我去尝试,其实我是希望她帮我指一个明确的方向。”

  相较前两位同学而言,武汉一所大学物理专业的学生蔡泽琛(化名)在本科期间做科研的过程就非常顺利,而且结果很符合自己的预期。

  “导师当然会意识到本科生知识储备不够,在做课题之前就会告诉我们要学什么。”他介绍说:“导师初期的指导能够帮我们快速入门,基本上所有人的第一个科研选题都是老师给的。我的导师直接给出了整个科研课题的路线图,把阶段性成果都先猜测出来了,我的工作就是把中间的过程补充好。等到第二个科研项目的时候,部分选题思路来自我的导师,他还负责帮我联系了校内外专家,同时也参加了很多讨论。”当然,蔡泽琛自己也非常拼,“一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是常态,大二的寒假大年三十还在写代码、跑模拟”。

  从大二到大四,蔡泽琛已经产出两篇共同第一作者的论文,以及一篇自己为第一作者的论文,并且申请到了国外一所顶尖大学的直博项目。

  蔡泽琛觉得适合自己的导师不是碰巧遇到的,而是精心挑选来的。他总结说:“既不能挑那种很多帽子的导师,否则导师的组很大,很难有时间带本科生,也不能挑已经不太参加科研的老师。比较合适带本科生的其实很多都是优秀的青年教师。”

  本科生做科研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导师?学生们都在总结经验教训。有人认为“应该建立一个导师和学生交流的平台”,把导师和同学的交流规范起来。

  本科生做科研最重要的是学会“科研思维”

  “苦涩,我觉得科研只适合少数人。”李夏静说:“我认清了科研的现实,我发现自己不是很喜欢重复地做实验,去验证,我更希望能够快速看到我的努力所得到的结果。以后我会尽量不走科研这条路。”

  李夏静和李竞奕都对科研没有好感,而蔡泽琛却尝到了科研的甜头。那么,是不是每个本科生都应该尝试做科研?本科生应该从科研中获得什么?

  皮圣雷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作为导师,他有时候不敢鼓励本科生都去做科研,“可能人家以后不准备做学术,而是准备直接工作”。但反过来想,他也深知做科研的好处。

  “社会发展的速度很快,很多教科书已经被超越了,知识可能很快就会过时,因此我们需要教本科生一些‘方法’。而参与科研无疑是最好的‘方法’学习。”

  皮圣雷认为,本科生做科研最重要的是学会“科研思维”,再用科研的思维和方法去学习和工作,“不管未来走不走学术之路,这都是他们需要的”。

  事实上,皮圣雷的想法在一些本科生身上已经得到了印证。

  “科研经历对你产生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科研思维!”张萌面对问题脱口而出。她认为,本科阶段做科研的意义不在于做了多少的文章和项目,而是在操作每一个小项目、小课题的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认知,这帮助她更了解自己,也更了解这个世界,以便给自己定下一个发展目标。

  张萌的老师平时上课时会对大家的科研思维进行训练,有针对性地讲解科研形势、科研手段等,“然后,我们才能形成自己的思路,不断走,错了再回来”。

  殷硕也感受到了科研思维的魅力,因而愿意在科研的苦海中继续快乐地遨游。但不同于张萌对科研思维的理解,他给科研思维的定义更接近于“习惯”。

  他说:“现在我听一场报告,不只是被动灌输,也会和自己的知识储备相结合,提出自己的问题。而且,这种科研思维已经贯穿在我的日常生活里了,干啥都要理清思路。”

  科研思维的价值仿佛已经在师生中取得了一定共识,而其内涵之多样仍旧有待探索。就像解决本科生做科研遇到的其他问题一样,皮圣雷说:“答案不一而足,还在摸索之中。”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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