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热点新闻素材揭露“胡蝶”们的伤痛与救赎(组图
贾平凹:只能说我故事里是尊重女性的。我记得当年《废都》出来的时候,他们老我,我很委屈,我对女性是最好的。那里面写的东西或者某些情节不代表作家的事情,但是对于女性的命运,女性的同情这方面,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不能说你写女人的什么就是对女人的不尊重。
贾平凹:其实,开始写的时候,我原以为这个题材需要40万字篇幅才能完成,却15万字就结束了。兴许是这个故事并不复杂,兴许是我的年纪大了,不愿她说个不休。
确实如此,贾平凹在写《极花》时尝试了新的写法,他尝试用中国传统绘画的方式来写小说。众所周知,贾平凹不仅在文学上成就斐然,他的书画作品在书画界亦自成一家,受到行家和市场的重视。这部小说,就借鉴了水墨画的手法,试图达到中国传统美学物我合一的境界。“现在小说,有太多的写法,似乎正时兴一种用笔很狠地、很极端地叙述。这可能更合宜于这个年代的阅读吧,但我却就是不行。我一直以为我的写作与水墨画有关,以水墨而文学,文学是水墨的。”
对话贾平凹:
与妇女拐卖话题
《带灯》、《极花》的主人公都是有文艺气质的女性,都在现实面前不断,一个是萤火虫,一个是蝴蝶,都是飞蛾扑火式的小虫子。虽然无力,最终在现实面前,但是她们代表着微弱的理想之光,是对抗无奈的悲情花朵。尤其是《极花》中的胡蝶,她在巨大的现实车轮中被碾压,毫无之力。如果说《带灯》中的带灯,还是夜里自带了一盏小灯的萤火虫,那么《极花》里的胡蝶,却成了更加卑小低微的毛拉虫儿,到了冬日就休眠而死,夏天里,即便长成草开了花,也是要被晒干卖了的。
文、图(除署名外) 广州日报记者
日前,贾平凹最新长篇小说《极花》新书发布会在京召开。发布会后,贾平凹通过某视频网站接受了记者的连线采访,他表示,“这是我最近出版的一部长篇,当然还是写的事情。这几年我在下面跑,所思所想的问题都体现在这里面了。”贾平凹以每两三年写一部长篇的节奏,记录中国和自己。
贾平凹最新长篇小说《极花》出版:
广州日报:现实农村中,有很多妇女儿童拐卖,这个话题不管是社会新闻还是影视作品都很热。您说这部作品雪藏了10年,这个时候推出这部作品,是将这个热点社会问题从文学角度来解答?
我在发出乡土最后的梦呓
贾平凹:不用说,现在的文学被边缘化了。我觉得上世纪80年代文学特别热,一个作家可以在一夜之间爆红,但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文学有太多的新闻元素。而如今,新闻元素完全从文学中剥离了,文学就是纯粹的文学。我们现在的文学确实太精巧,也太华丽,就像清代的景泰蓝一样,中外文学史上的那些经典作品,有些现在看起来显得很简单,有些可能显得很粗糙,但它们里面有筋骨、有气势、有力量。
熟悉贾平凹作品的读者可以发现,《极花》的叙述方式很独特,与他近年来创作的《古炉》、《带灯》、《老生》也完全不同。在上次接受本报专访时,贾平凹就曾坦诚,《老生》后就要开始尝试转变写作方式。
借水墨画写意呈现时代变化
与贾平凹之前出版的长篇小说《带灯》一样,贾平凹最新长篇小说《极花》的主人公也是一位女性。《极花》写了一个从乡村到城市的女孩胡蝶,从被拐卖到出逃、最终却又回到被拐卖乡村的故事。
故事从胡蝶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男性家庭开始,用全息体验的方式叙述她的,展示了她所看到的外部世界和经历的内心。胡蝶是当代中国众多从农村走出来的姑娘中的一个,她不甘于重复父辈的生活,急于摆脱农村的一切,她梦想着摇身一变成为城里人。到了城市里,哪怕是栖身在收破烂的贫民窟里,她也希望按照城市人的标准去生活,她喜欢高跟鞋、小西服,喜欢房东的大学生儿子,这既是她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也是她试图摆脱农村印记或的一种无声。但是,这个缥缈的城市梦想在胡蝶第一次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就被割断了,她稀里糊涂地被人贩子卖到了中国西北一个叫不上名字来的村子里,偏僻、穷苦、无望。故事从这里开始,胡蝶的、撕扯、疼痛也从这里开始,又到结束。
文学评论家、《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说,《极花》是具有现实提问能力的小说,作家将贫瘠之地写出了人性丰饶和纷繁,既有对人的体恤、对乡村的探察,也有风俗志式的地方知识谱系的精妙书写。
广州日报:《极花》与《带灯》主人公都是女性,对比您之前的作品,评论认为,很明显开始注重妇女的和对女性的尊重。您怎么看?
贾平凹说:“我的小说喜欢追求一种象外之意,《极花》中的极花,血葱,何首乌,星象,石磨,水井,走山,剪纸等等,甚至人物的名字如胡蝶,老老爷,黑亮,半语子,都有着意象的成分,我想构成一个整体,让故事越实越好,而整个的故事又是象征,再加上这些意象的成分渲染,从而达到一种虚的东西,也就是多意的东西。可惜我总做不到满意处。”
素材来自身边真实经历
虽然作品是从拐卖人口的事件入手,但真正的着眼点却是当下中国最为现实的贫困农村男性的婚姻问题,是城市不断壮大,农村迅速凋敝的问题,具有震撼的现实冲击力。
贾平凹一直在关注当下的现实,在关注飞速发展中的城市与乡村,还有发展和停滞中的巨大反差,尤其是深处在这个时代漩涡中的人的命运和处境。“农村的已经很久了,而我这几年去那些山地和高原,看到好多村子没有了人,残垣断壁,荒草没膝,知道它们在消失。我们没有了农村,我们失去了故乡,中国离开,中国将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而现在我心里在痛。我在我的作品中,感情是复杂的又微妙的,我不知怎么才能表达清,我用各种办法去表达,但许多事常常是能意会而说不出,说出又都不对了。”
广州日报:作为传统作家,我们明显感觉您与网络时代的写作有一些代沟,比如您依然用手写书,不会用微信、微博等。您怎么看文学在当下的现状?
贾平凹:这个问题其实比较难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当是我在发出乡土最后的梦呓吧。因为这个小说出来以后,有人写了一篇评论,这个人是律的,他写的从法律角度看这个《极花》这本书。他说看完了以后,基本全部都在犯罪,贩卖妇女是罪,妇女也是有罪的,解救的时候执法也是不对的,有罪的,而且你全民解救也是有罪的,他用法律上的名词,没有一个不是犯罪的。我当时就说,这个我也没有办法给他回答,法律是法律,文学是文学吧,看待的问题是不一样的。
关注农村的凋敝
贾平凹说:“现在乡村凋零成这样,我不知道该谁。”贾平凹告诉记者,“小说的创作素材来源于我一位老乡的真实经历,是10年前发生的一个真实事件:老乡的女儿被拐卖,历尽千辛解救回来之后,女儿却再也融入不了原先的生活,重又回到了那个地方。这是个真实的故事,我一直没给任何人说过……但这件事像刀子一样刻在我的心里,每每一想起来,就觉得那刀子还在往深处刻。我始终不知道我那个老乡的女儿回去的村子是个什么地方,十年了,她又是怎么活着?而这10多年来,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力度很大,但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仍在发生。《极花》虽然写了一个被拐卖的妇女,却并不是一个拐卖故事,它继续的仍是我多年来对于乡村生态的思考与认识。”
广州日报:《极花》字数只有15万字,为什么这次会惜墨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