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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野猪(组图_我与恶魔的h生活1

隐藏的冲突在房地产发展最疯狂的前东Prenzlauerberg区最普遍,出现了不少富足的中产新住户投诉老社区中心过于吵闹的案例。刚开始,新住户都能获胜,因为法律对城市噪音控制很严格,但在过去两三年里,风向渐渐开始发生变化,因为人开始意识到僵硬的中产规则正在城市社区的多元化。

不过到秋季吃到那头野猪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4、楼上还有一对奇怪的年轻人,看起来像刚上大学的样子,却住在这个拖家带口的中产社区里,我们猜测是富有家庭的孩子。有时候我们代收了他们的邮件,我们给送上去,他们开门时,屋里冲出一股呛人的味儿。有一天晚上,L回家时看见那个男生站在阳台上向楼下撒尿,他大声呵斥他,男生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尿急。”好在没有让他跳到他撒尿的那些楼下花盆里。

但是我的脑子在冷冻时期,还是无意中登记了一些本单元住户信息:

“那野猪肉可真好吃,不是吗?”一年之后,教授夫人在她美丽的客厅里满眼放光地回忆,“我们应该再组织一次烤野猪聚餐。”

调解会上,的邻居们跨过旁听席直接和E先生吵了起来,调解员的大部分力气,都花在了平息旁听团和E先生的争吵上。

1817,颜色:墨绿。等我们忙完之后上网一查,发现滑铁卢其实是1815年时,已经晚了。没关系,反正

———END———

在冬天,奥匈帝国的旧日领土恢复了它的逼仄。北纬52度的长夜像一层厚厚的凝胶,我抬起身体就感到滞重。躲在屋里东西、做饭、睡很长的觉,不愿出门。每周等着在外地上班的L周末回家,这样就可以租车一起去采购一周的菜。因为潜意识里害怕食物在L周末回来之前吃完,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意识地囤积着食物和调料,像一只处于冰川纪恐慌的松鼠。所有的抽屉柜子都不够用了,凌乱的香料食物丛林,花椒不时漏到下面的虾面袋子里,掏出腐竹手里却沾满了面粉。我没日没夜地想着下一顿饭该做什么,厨房成了我的,足够容纳肤浅的。你终于知道为什么卡夫卡只能变成甲虫,甲虫躲在自己的壳里可以有足够的理由不出门,这是一只甲虫的本分。

1、我家正对面有个长得像日本混血后代的羞涩友好的男人,刚搬进来时曾经主动告诉我们:“要是你们不在家,需要我帮忙收快递包裹就告诉我哈”,后来我们替他收过几次包裹。

是的,绿地面积宽阔、被树林包围的城区内,不仅有獾,有兔子有松鼠,有红毛狐狸(我们还在小区里被它翻过白眼),还有偶尔出现的野猪。持有猎人证的专业捕手可以每年在秋季按严格计算的份额捕猎一些动物,控制它们的数量。

大闸蟹泛滥的新闻已经在中国流传了好几年。这些蟹是成千上万艘往返于中德之间的货船里的偷渡者。货船满载的机器或者汽车来到江南的港口,在那里卸下货物,开舱纳水,以便让大船在海上保持沉稳的重量不至于轻易倾覆。一些蟹种就此被吸入舱里,然后在汉堡或者一些内陆港口被吐出来。它们从漆黑的船舱里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定觉得来到了天堂。茂密丰盛的水系、温和的天气和良好的自然仿佛为它们精心定制,更不要说他们的天敌——中国人——在这里大幅度减少。等到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些带钳子的装甲大军,已经像指环王里的地下军队迅速扩张,了的河流和湖泊,它们吃掉柔软的鱼虾,甚至用大钳子堤坝,让渔业和河流管理人员烦恼万分。

不久之后,

“那是哪一年?”

又热心的H教授和教授夫人觉得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写了一封信,支持啤酒花园,我们还一家家地去按门铃,请我们这栋楼的邻居签名,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这个是有足够理由的,因为我们小区才新建了4、5年,而啤酒花园作为社区中心,已经存在了30多年。任何人在买下房子搬进来之前,都应该知道并且接受这个条件。

女儿皮皮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大闸蟹,对它们钳子上柔软丰密的毛赞叹不已,摸个不停。这时候命运决定给我来个恶作剧,让我产生了一个糟糕的主意。因为皮皮的宠物,一只漂亮的英国兔子,刚刚在公园里逃跑了,我顺口说道:“你那么喜欢它,就留一只养着吧。”

春季的阳台窗外。大闸

所有图片都由覃里雯拍摄。

她是在自家阳台上看到空降螃蟹的尸体的,这个的甲壳动物尸体吓得她魂飞魄散,赶紧叫来正好来看望她的爸爸。他们琢磨了一番,猜想是什么鸟儿不小心把捕猎的食物落在了这里。老头儿带着手套把大将军小心翼翼地拎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这就是一个勇敢的中国裔螃蟹在的命运,它在追求的途中坠毁于的水泥阳台。

“我从调解员那里学了很多平息冲突的技巧,引导讨论方法,甚至还有一整套词汇。”教授说,“最重要的是逻辑:这不是零和竞争,是要两方都赢,或者至少都得到一些什么。”

覃里雯:Trends Eurasia咨询公司CEO

随后又恢复了安静,我们以为吸烟人已经从迷醉中醒来感到,从此收手。

一头不幸的野猪就这样在城里的某处树林里被击毙了,它出现在G啤酒花园的户外大碳烤架上,由猎人动手,足足一个下午,才烤透它的厚皮和脂肪。

“他在信里详细地教大家怎么给啤酒花园找麻烦,要大家过了晚上10点就不断地打报警电话,投诉花园太吵。我看完之后极了。”教授说。

第二年,我们又吃了一次蟹,但那次战况更为惨烈。因为冰冻程度不够,蟹们提前苏醒。它们拼命挣扎,用长爪勾住锅边,我用锅盖把它们盖住,蒸腾的热气瞬间把它们的腿关节变软,在锅边上留下无数热气蒸断的残肢。只吃过却没煮过蟹的客人看得面目惨白,从没杀过动物的L开始对我无来由地大吼:“为什么你要用这个方法把它们放进去?!”我感受到人的反感和痛苦,进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品德和世界观。第三年,我们谁也没有再提吃大闸蟹这回事。

3、楼上有两位乐呵呵的老夫妇,每天妻子带着丈夫一起出去跑步或者骑车,他们的孙子们偶尔结队来玩,在楼下踢儿童足球。他们看起来是整个小区最快乐的人。

1817年的拿破仑,比1815年还要惨吧。

从开车到那家餐馆,需要一个半小时。L被老板领到后院几个一米高的大橡胶桶旁,老板揭开一个桶的盖子,里面爬满了壳子巴掌大的大闸蟹,微亮的青壳儿泛黑,森森然张牙舞爪。“要雄的还是要雌的?”中国美食家最狂野的美梦就在眼前,顾客犹豫了,拿起电话打回家咨询中国顾客:“要雄的还是雌的?”电话另一边也不太确定:“一半一半吧。”一共买了20多只。

1817放了进去。

他们地在城市里四处涂鸦,尽管我们小区本来是个无人居住的工厂废墟,并没有赶走什么老住户,却也未能幸免。刚建成的头两年,物业不得不一再刷掉出现在小区各处的,的意思大同小异,就是要和雅皮或者阶层分化发生性关系。为了讨好涂鸦英雄们,物业还在小区外墙为一个因涂鸦被的家设了一块玻璃,这也没什么用,刚开始上还偶尔出现玫瑰花,但后来连也被砸裂了。战胜涂鸦的是物业的耐心——出现一个涂掉一个,没有薪水支持的涂鸦艺术家们没能到最后。

“E先生是2011年3月份搬进来的,”H教授说,“4月份,他就给我们整栋楼的邻居写了一封信,要求大家一起起诉G啤酒花园。”

那时候,我们旁边小区里邻居们正在进行的热烈斗争,我一点儿也没觉察到。

“那就叫他

为什么要养一只作为食物的蟹?在中国度过童年的人,并不太在意这种区别:你养动物,悉心照料,然后你吃掉它们,或者不吃掉——完全看心情。我们并没有现代城市里那种严格区分宠物和食物的心理界限,没有养殖场、屠宰场和宠物屋的区别,它们都在同一个地方——家里。所以,养一只从嘴里省下来的大闸蟹,是我试图返回童年状态和孩子寻找共同语言,却误入了中国传统乡村的不合时宜。

“我们都得有一个战略,得组成一个整体!”教授太太热切地说。“支持啤酒花园联盟”们经常一起交换意见,轮流约到各家喝茶和商量对策,还顺便弄出了一个全小区的夏季邻居集市,每年夏季在小区里组织一场。

啤酒花园的老板娘N女士是个50多岁的老街坊,在调解过程中一点儿也没表现出要的样子,她接连地,主动提出晚上10点之后关闭花园朝向小区的门,还甚至和调解员一起考虑搭一座6米高的墙来挡住噪音。但这些都没有用,E先生的要求是在晚上10点之后啤酒花园不发出任何噪音,这就等于直接要求它关门,N女士被焦虑得开始长时间失眠。

耻辱的

这就让G啤酒花园的案子出现了转机。

是个枪城市,走在上就像穿行在二手烟的通道里,但在家里闻邻居的烟味我还是第一回,感觉就像被陌生人访问了客厅。几年前有个日本人起诉邻居,因为连续七年在家里闻邻居在阳台上的二手烟,赢了官司获得赔偿。但我悲观地觉得,这个案子如果在打,我的胜诉几率会是-100%。

我在阳台上找到一只白色大花盆,大约30多厘米高,在里面装了点水,撒了点米饭(不知为什么,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在田里抓的小蟹是吃米饭的),把

退休了的H教授和他活泼的妻子(一位英语和体操老师)坐在他们俯瞰公园的客厅里,朝西的宽大阳台上也能看到啤酒花园。“天晴的傍晚,整个西边的天空一片彩光,远处那排房子的窗子都在闪亮,真是美极了!”教授夫人两眼发光地说。为了招待我们,她摆出了整套粉色花朵的下午茶瓷器,做了橘子和红莓乳酪蛋糕和巧克力蛋糕。他们喜欢社交,喜欢晴天夜晚窗外欢乐沸腾的人声,所以收到E先生的信的时候,他们很。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城市里的邻里美德就是互不打扰。友好地打招呼是必要的,承认彼此的存在,但聊天就不一定了。我糟糕的德语只限于打招呼和评论天气。如果我的德语略好一点,有些邻居可能倒是很愿意聊上一阵,但是他们或许把我的言辞笨拙导致的拘谨成了注重隐私。人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于是我身上的凝胶就更厚更硬了。

在有至少25家啤酒花园,它们都曾是老社区中心的一部分,通常是一个院子,大树下摆着木头长凳和大桌子,食物饮料简单廉价,主要是各种啤酒和烤香肠及热狗。在东的Prater啤酒花园最大,也最著名,因为这里曾是冷战时期东德人士聚集的地点之一。啤酒花园是街坊邻居和亲友的常去地点,谁都付得起那里的酒食,是欧洲城市人寂寞的生活里最有亲和暖意的空间。

G啤酒花园是我夏季最爱的娱乐地点。从小区西侧门出去,就是本区颇享盛名的一座100多年历史的公园,穿过公园最窄的一条狭长地带,就到了花园门口的石阶。当漫长的冬季结束,的白昼开始逗留得越来越长,我们就每天到公园里去散步,顺便在花园的平台里喝上一杯扎啤,偶尔吃一根炭烤香肠。柔和湿润的空气、清澈的蓝天、大团的白云以及花朵树叶和青草气味,已经让人非常陶醉,一点粗糙的食物和好啤酒就让人非常满足。气温一旦稳定在15度以上,花园里就永远沸腾着欢声笑语,像一个热闹的集市,直到凌晨两点甚至更晚。30多年来,它一直是重要的社区活动中心,也常有游客们慕名来造访。没有这个啤酒花园,公园就没有灵魂。

1817年。”

H教授搬来一个砖头那么厚的文件夹:“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所有的通知、电子邮件打印件、签名信,都打了孔,整洁地分门别类,按时间顺序排放。

调解过程漫长曲折,一共调解了5场,每次要持续3到4个小时。老教授、教授夫人每场必去,还有每次20来人的邻居旁听团。

第二天早上,

这不是G啤酒花园的日常夜晚,这是一场胜利的盛宴,我们半个小区的住户都参与其中。美妙的秋季增添了甜蜜,灌木丛里最后一批黄蜂还挣扎着留在享受生活,玫瑰和薰衣草散发微枯的余香,吃胖了的麻雀闹哄哄地在树上开着大会。

L发现的这家大闸蟹贩卖商却并不是中餐馆,而是一家位于和汉堡之间的本地小餐馆。它挨着本地区许多相连的大小湖泊中的一个,餐馆里常年供应渔夫从湖里打来的生鲜。渔夫们向店老板抱怨那些钻到网里来的大小“”,被店老板在居住过的女儿偶然听到。村里最全球化的人,立即想起了街头每逢金秋打出来的铺天盖地的广告。女儿父母,在餐馆的网站上试试出售这些东西,2欧元一个,需要预定。L是最早回应这个广告的人之一。我们兴高采烈地邀请了在中国居住过并懂得享受大闸蟹的朋友,他们得知喜讯也雀跃不已,爽快应邀来参加蟹宴。

2、1楼中间那口贴的姓名毫无疑问是个中国人的名字,却没见到人,后来门上换了名字,可能是租户,也许是个典型的中国中产海外买房产投资的故事。

“去年的邻居活动,E先生一家还来了呢,他特别活跃,跟大家聊天。我们也并没有要他,他住在这里,还是我们的邻居。”H教授认真地说。教授夫人做了个鬼脸:“我可没和他说话!”

没有任何线索,告示一周之后也被揭了下来。我偶尔想起这事,问起L,他说他也不知道。客厅窗外依然偶尔飘来烟味,我依然颇受烦扰。好在每次时间不长,七八分钟吧,跟大多数的烦扰一样。我也习惯了它。

我们随即吃掉了它的同伴们。我得承认,我们虽然在甜美的蟹肉欢呼,但内心深处一直在压抑隐隐的不安,不时瞟一下外面漆黑的阳台。我也没敢提《红楼梦》里薛宝钗的感叹,“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第一次调解会,调解员详细地解释了什么是调解,程序如何,还宣布了调解费用是1万欧元,全部由区支付。她反复强调自己是中立的,让大家避免冲突。H教授和夫人惊喜地发现,整栋楼只有E先生一家反对啤酒花园。但他们意识到,在调解的程序里,邻居们只是被邀请来的旁听者,他们的意见只有参考价值。

过去10多年里,经济兴盛,全球资本发现了贫困的年轻艺术家和无数嬉皮士前辈创造的城市魅力,加上房地产价格低廉,投资如蚁逐蜜涌来。尽管对房地产发展严加控制,但房价和房租还是逐年抬高了。新兴的房地产和工作机会带来大批雅皮化的中产阶级,艺术家、无主义者和嬉皮士们渐渐失去了他们的阵地。

搬到正值隆冬,本城罕见的零下25度。天空湿而黑,风挟雨雪打着秃子们隐忍的头顶,一夜间大雪能覆盖整个城市半米深,人脚插入脏雪唧唧作响,像头凄苦的耕牛恍然误入莫斯科。城市比我记忆中要宽大,地铁站里充满酒鬼的尿味儿和涂鸦,有“黄金锁链”和东区画廊这样的冷战后经典作品,但大多数都没什么艺术雄心可言。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些都是为了增进世界公平,偶尔一下毒品和酒精,而不是复兴,这让一个外国人感到心安。

“因为E先生投诉,我们的区就此了一场调解程序。”H教授说,“出钱请了一位退休女做双方调解员,然后邀请邻居们来旁听和参与讨论。”他认真地看着我:“非常有意思的一个过程,我从这个过程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上次这个地方贴的告示,是一位楼上要过生日的邻居写的:“向大家预先道歉,我周六的生日爬梯可能会吵到你们,我们会尽量降低音量,如有搅扰请告知。”

“好像是

赢得2014年世界杯的那些夜晚,我们也在这里看过一晚上足球。那是的盛世时刻:国家富足经济增长有力、各阶层关系相对缓和、被世界尊敬和喜爱、就业率达到1991年以来最高水平、默克尔成为欧洲唯一像样的,然后队赢了世界杯,那应该是啤酒花园里最美好的夏夜之一。

我来自一个楼上会随时掉落窗框(或者没有窗框的玻璃)、花盆、小刀(我自己小时候就不小心掉过一把,正插在楼下一个乘凉的女人身边)、小孩子、钢制防盗网、装修材料、椅子……的国度,所以对于高空坠,我的第一反应是咧嘴一笑。但是我可以想象,今天这张告示与此前代表秩序井然的告示是多么鲜明的反差,会给邻居们造成多大的。

“他知道这个啤酒花园是会很喧闹的,但他先是以这个为负面理由,压低了买房的价格,搬进来之后,再去对付啤酒花园。他早就都算好了。”

“就是拿破仑被打败的那场战争。”

但那时候,啤酒花园的老板娘其实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一个3年前忽然出现的敌人,她已经快崩溃了。

吃完野猪之后,又一个冬季长夜。但我已经不再害怕穿上保暖的衣服,走下小山坡去超市买菜。从渐渐清空的柜子深处掏出当年买的火锅底料,把它们和焦虑彷徨一起扔进垃圾桶,就像白桦树褪掉陈年的树皮。在我看来,那是我正式成为人的一天,异乡人的入会仪式,火锅底料和垃圾桶。

但是告示又再次出现,这次贴着两截脏兮兮的。“耻辱的!”粗黑的3号字高声叫喊着,竖起指头。仿佛被的脚踩到了花园的泥土里,又被厌恶地隔着纸巾捡起来,胡乱黏在打印好的纸上,写告示的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人应该不是橡树下的老太太,而是一个男人,但他是谁?

1817不见了。

1817吧。”皮皮说。立即地把它录入了卧室门后贴着的宠物记录册,紧跟在逃跑的兔子记录后面:大闸蟹,名字:

夏天,L在网上发现有一家附近小镇餐馆在卖大闸蟹。

我们捧着盘子排队去领肉、土豆、酸菜和啤酒。N女士走到每个客人面前,用她粗壮的胳膊指着吧台说:“自己去取,别客气!”每个人好像都在哈哈笑,嗓门儿震天,跟平时平声静气小心翼翼的样子截然不同。在冲天而起的碳灰热气旁,这场景像极了电影里部落对罗队战争胜利之后的庆功宴镜头。

1817就了。

我们高兴地,但大家都知道,下一次烤的野猪,永远也不会有那次的美味了。

整个都没有大闸蟹的专家,唯一运送它们的办法,就是把它们扔进泡沫箱,再扔进几个冰盒,让它们进入准冬眠的昏迷状态。到家之后,它们就在半昏迷状态里乖乖进了蒸锅。

6、楼底有个老太太,我们窗外那棵大橡树就长在她院里。她总是在抱怨这棵树掉下来的树枝树叶、成吨的橡子和鸟屎,让她为院子的清洁累断了腰。她曾经想要物业公司把这棵大树砍掉,但终究不了了之——在,一棵至少半个世纪年龄的树还是有的,就连修剪掉几根主要枝干的讨论,最后也没有付诸行动。

然后,好像是忽然之间,春天软化了公园里的土壤,我也慢慢拔起黏糊糊的腿,开始在城市里跋涉。

“我们雇了一位猎人,在城里打了一头野猪,请大家来分享。”信大致是这么写的。

烤野猪、啤酒花园和社区“战争”的故事,其实也是在过去10年里的缩影。

冲突的伏笔其实早已出现在我屋里。欧洲春季的强烈阳光,被充沛的水汽和微凉的树叶草丛折射柔化过滤,是最诱人的邀请,哪怕是只甲虫也会忍不住把窗子打开。我打开窗子,刚刚探头出去看橡树上嫩黄的花朵,就在阳台上和屋里闻到了一阵浓烈的烟味。

我们从阳台上向下望,下面的草坪和顶棚上,什么也没有。难道它爬到了旁边的公园里,从此变成一只陆居蟹了吗?

大将军完成了两个不可思议的。首先,它爬出了无比光滑、有它全部身宽1.5-2倍的白瓷,其次,它从阳台上唯一一条缝(明显比它的壳儿窄不少)里挤了出去。

“他的职业是做游说,所以很擅长这一套。”

被袭击的户主该怎么办呢?我开始感到一点好奇。虽然我早已知道不是的典型城市,它更像一个混乱的例外。但是,一个的邻居或许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

在消息传到中国之前,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些小竟然是中国人的昂贵美食。他们忙着把大批的大闸蟹用机船捞起来(说不定一在心里着),焚烧之后当作肥料。消息传到中国人群里之后,曾经有两位在的中国商人觉得看到了宝贵商机,试图把这些“肥料”进口到中国,但不知是出于欧盟严格的食品安全标准还是中国的进口食品安全标准,他们没能获得必要的执照。迄今为止,这些宝贵的“原生态大闸蟹”还只能在的一些中国超市和中餐馆里偶尔出现。

双方的确都得到了什么。3年后的秋天,调解终于终结,调解书也得到了双方的签字。G啤酒花园得以留存并且继续正常营业,E先生得到了N女士付费的一套高级换气系统,1万多欧元,以便他关上门窗抵挡噪音时屋里仍能有新鲜空气流通。N女士的啤酒花园并不那么赚钱,但是E先生知道,N女士的哥哥是一家软件巨头的创始人,他觉得她付得起。邻居们对这种行为很不满,还想继续争吵,这让调解员很不高兴,因为调解过程实在拖得太久了。邻居们也是在平息下来一个月之后,才慢慢感觉到他们的胜利。

那头野猪黑糊糊地架在火上,我们到的时候已经被割掉了三分之一。炭火的煤烟混合着烤猪皮肉的焦香,被热气卷持着满院乱跑,跑到了隔壁学校的操场,山上的公园里,也一定跑到了那个的说客的阳台上,钻进了他的门窗,和院里欢声笑语一起,让他气得半死。

“什么是滑铁卢?”皮皮问。

有一天,L到楼下有宝宝的邻居那里去取他们代存的包裹。年轻的妈妈忽然问他:“顺便问一句,你们以前不会刚好家里有螃蟹吧?”

这个文件夹,也是欧洲城市中产阶级的秩序。这里面并不都是个人主义的冷漠,它也有相互尊重和划分界限的方式,有争执,也有认可和,它的其事里有一种令人的脆弱,只有在这个独特的语境里才可能实现。如果没有的积极介入,没有成熟而专业的调解程序,如果或者介入分毫,哪怕只是出来拍拍胸脯,都可能瞬间摧毁这种秩序,取而代之以持久的。

L听完始末,忙向女邻居道歉。她接受了这些道歉,我们还依然友好地打招呼,但我得到的教训是深远的。欧洲现代城市文明击败了中国的田园梦,改变了了我和这种野生动物古老的自然关系。大闸蟹不再是美味的蛋白和诗意欢喜的——它是人眼里令人厌恶的入侵者,被大批焚烧;但当我使劲儿把剧烈的它们塞进热水蒸锅的时候,我又是一个硬心肠的原始者;当没去过中国的邻居发现我突发奇想的食物兼宠物时,中国人的食物又给他们带来了惊扰。总之,我放弃了。就让机船在的水系上继续徒劳地奔忙,继续浪费焚烧炉的燃料吧,人再也别想从我这里得知大闸蟹的价值,或者听到我给他们介绍那些秋季菊花月光下的诗词。他们根本就不该得知中国厨房里除酱油和芝麻油之外的任何秘密。

5、楼下有一对年轻夫妇,他们搬进来一年后,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每次出门遇到这位妈妈推着婴儿车,我们就会夸她孩子漂亮,她就会很抱歉地问我们:“希望她哭的时候没有吵到你们吧?”事实上并没有,整栋楼永远安安静静,就像没人居住一样,这要感谢高质量的墙和门窗——总理默克尔曾经说,隔音质量的门窗是她在海外旅行时最想念的东西。

不管怎样,小区的故事也终于有了大团圆结局。为了表示对仗义的邻居们的感激,N女士对整个小区签名支持啤酒花园的住户发出了邀请。就在我们吃完大闸蟹一个月之后的一个秋夜,她敞开啤酒花园请大家来免费吃喝。

楼上扔的人,最初可能只是混帐,在看到告示之后,可能还加入了的挑衅。拿着去找报警?不可能逐家去。守在院里24小时不眨眼的降落过程,不现实,何况还有夜晚。

蟹,或者1817

冬季萧瑟的G啤酒花园。啤酒花园的野猪

春天的时候,一场小风波在我单元两家邻居之间爆发,持续了大约3个月,而两方主角一直没有现身。

城里长大的皮皮对这个感到陌生,她从来没有养过自己的食物,L觉得我的提议奇怪极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养一只蟹?为什么?”皮皮犹豫了片刻,问了好几个问题,那些绒毛还是对她起了作用。她选了一只最威风凛凛的公蟹,看起来像个大将军。一只虎落平阳的将军,“就像滑铁卢里的拿破仑”,L说。

单元入口处的玻璃门上很快出现了一张告示。告示是1楼的某位住户写的,打在A4纸上,的泰晤士新罗马字体,粗黑的标题显示:楼上的某位邻居,有人将吸过的扔到我们的花园里,请自重!我们已向物业投诉,这样的事情将不再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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